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波斯帝国梦何以如此不堪一击

阮炜

//www.auribault.com 2015-03-24 来源：深圳特区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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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波斯人也一直未能解决帝位继承问题，皇室成员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，至为惨烈。这对政治稳定显然极为不利。

　　按传统史观，天下大势久分必合，合久必分。这一史观也适用于波斯帝国。

　　及至亚历山大一举击溃大流士三世，这一人类历史上首个地跨亚欧非的大帝国已存在了二百零八年。问题是，此时波斯帝国为何竟如此不堪一击？

　　亚历山大率领马其顿-希腊联军侵入波斯地盘，一路风卷残云，所向披靡，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。之所以如此，马其顿-希腊人的军力优势固是一个重要原因，但更深层的原因还在于帝国原本只是一个民族大拼盘，谈不上高度整合，维持了两百多年已实属不易，现在衰落了，再也不可能像推翻迦勒底人时那样登高一呼，万方响应。

　　当初，西亚各民族把波斯人作为解放者来欢迎，真心实意地跟他们合作。现在，帝国一盘散沙，摇摇欲坠。高原上的游牧部族叛乱了，各地区总督反叛了，而要指望那些表面上仍然服顺的部落或民族继续支持波斯人，已不可能。

　　犹太人、腓尼基人、阿拉米人等固然是波斯人更为忠实的盟友，但埃及人、迦勒底人和小亚希腊人却从未真正顺服过。从一开始埃及人便不断起义，反抗波斯人的统治。大流士一世在位期间，小亚希腊城邦便揭竿而起。波斯人虽镇压了起义，但随之而来的，是持续十多年的两次波希战争。

　　像所有建立帝国的古代民族那样，波斯人也未能免于黩武主义。居鲁士二世对中亚游牧民族多次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，他本人便在交战中被杀死。十七年以后，同样是在对中亚游牧民族的战争中，大流士一世差点遭受相同的命运。

　　但波斯人最具灾难性的军事行动，可能还是大流士一世及其继承者对希腊发动的战争。有论者认为，正是从波希战争起，波斯帝国开始走向衰落。

　　波斯人也一直未能解决帝位继承问题，皇室成员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，至为惨烈。这对政治稳定显然极为不利。因波斯帝国在皇位继承制度建设上毫无建树，后来希腊人、罗马人和阿拉伯人等的帝国竟无一个可供仿效的榜样。

　　若对帝国灭亡的原因作更深入的探究，不难发现在其建立过程中，被征服民族最初虽能与波斯人合作，但西亚地中海世界毕竟太过辽阔广大、枝蔓散乱，民族、宗教和文化间的差异实在太大。这都非常不利于整合。更严重的是，各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，差别太大，离整合还差得远。没有经济整合的基础，社会、文化和政治整合便无从谈起。没有经济整合的坚实基础，族群间就不可能长久和平相处。

　　于是，波斯人不仅实行宽厚的民族政策，也诉诸军事、行政和宗教手段来进行统治。大流士一世采取了更有效的措施：建立完备的军政分权行省制，以加强皇帝对军队的控制；像秦始皇那样，统一币制和度量衡，以祆教为国教，与此同时在赫梯人亚述人驿道基础上改善、扩建帝国驿道系统，并打通从印度河口至埃及的海上航道。

　　可这些措施对区域经济整合虽起了较大的作用，对帝国的维系作出了很大贡献，却不足以根本改变各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、民族混杂、文化繁杂之局面，而恰恰是这些因素大大削弱了共同体的整合水平和总体能力。

　　事实上，较之亚述帝国时期，西亚地中海世界的经济虽有发展，但与此时尚未统一的华夏世界相比，波斯帝国仍是一个种族、宗教、文化、语言、习俗的大拼盘。在对待被征服民族方面，波斯人固然宽宏大度，但毕竟不能改变其征服者、宗主国的身份，毕竟不能改变征服与被征服、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。事实上，征服者与被征服者间的结构性矛盾不可消弭。随着时间推移，原先把波斯人视为解放者的民族不可能不与其发生利害冲突。

　　最后一个重要原因是，希腊重装步兵的兴起引发了西亚地中海世界的军事革命，但波斯人却未能与时俱进，适应形势变化。重装步兵能更好地抵御弓箭和投枪，近距离搏击时能得到更好的保护，只善骑射的波斯人不知所措，于是雇佣希腊人为其作战。一个以善战著称的民族，竟不得不雇佣敌人来打击敌人，这不是对自身战斗力失去信心是什么？

　　凡此种种解释了为何亚历山大东侵后，波斯帝国梦一触即破。（作者系深圳大学教授）

编辑：周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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