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就是想陪老师一起长头发”，邰慧的默默付出换来了孩子们无条件的爱——

【劳动光荣·劳动圆梦 讲述劳模故事】师者，爱无痕

　　哈尔滨市新阳路小学的邰慧老师火了。只是，火得有点儿“不寻常”。

　　长发及腰时，她是默默无闻的；被评为黑龙江省劳动模范、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时，也并非尽人皆知；做完开颅手术重返岗位之后，却成了各家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。

　　和邰老师一起走红的，还有环绕在她身边的学生们。

　　2018年暑假，邰慧被诊断为脑膜瘤，差点离开心爱的讲台。手术后重生的她，日夜思念着她的学生们，在术后20天，10月8日就重新回到课堂。接下来的几天中，班级里陆续出现了一个个光头男孩。最后，27个男生全部陪老师剃了光头。

　　“不想让老师戴那么难受的假发，我们就是想陪老师一起长头发。”一个光头男孩儿的话代表了同学们的共同心声。

　　初心

　　“邰老师在实习的时候就非常认真负责，每次帮班主任批改作业，不仅判对错，还帮我们讲错在哪儿了。”孙卓是多年前邰慧在实习时教过的学生。

　　这么多年来，孙卓和邰老师一直没有断了联系。当看到邰老师做开颅手术20天之后就回到讲台上的报道时，孙卓说：“我绝对相信她能这样做，她对同学们的付出是不计代价的，她真的就是为教育事业而生的！”

　　邰慧从教27年来，有太多的细节能够证明孙卓的话。

　　自己的孩子出生后，为了不耽误给学生上课，她就在学校对面租房子，为了便宜，只能租7楼，而她自己的教室在4楼。多少个课间，她跑下4楼爬上7楼去哺育自己的孩子，然后再跑回去教别人的孩子。

　　每年“六一”儿童节，她都要自掏腰包给每个学生准备一份礼物。有一年，她想给孩子们挑选一批带古诗的扇子。她精挑细选，这个有错字，那个不合适，最后，卖家干脆打开仓库让邰慧选，她蹲在里面一直挑到商店打烊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开颅手术后20天就再次站在讲台上。没人要求她这么拼命，学校也安排了带班老师。为了不让她担心，带班老师每天都通过微信跟她汇报班级状况。是她自己在家里“闹”，一定要回去上课。

　　当她要写板书时，不得不用左手去压住因为头部神经尚未痊愈而引发颤抖的右手。

　　“小时候就特别迷恋这个讲台。”在邰慧的记忆中，她自己小时候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就是帮老师抄板书。“可能，当老师就是我的初心吧。”

　　做开颅手术前，邰慧提出要签订遗体捐献协议。

　　“我想如果我下不来手术台，还可以把自己留给医学院的学生，也算是变相当了一回老师，讲了人生的‘最后一课’吧。”邰慧淡然地说。

　　值得

　　2018年9月17日下午，当理发师剪下她的第一缕长发时，邰慧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。

　　为了做开颅手术，邰慧必须把心爱的及腰长发剪掉。

　　就在剪光头发的当天上午，邰慧还神采飞扬、满面笑容地给开运动会的学生们加油鼓劲儿。但孩子们不知道，邰慧在当天跟孩子们的所有合影中，都悄悄地把头发捋到了胸前。

　　“我想给孩子们留下最好的一面。”邰慧微微一笑。

　　邰慧是在一次体检中发现脑部有问题的。

　　“姐，你这次真得手术了。”邰慧的弟弟就是一名医生，平时工作忙，她要是有不舒服一般就给弟弟打个电话。每次弟弟也都玩笑地回复她，“没事儿，死不了。”

　　但这次不一样，“你必须手术。”弟弟认真地说。

　　“我能等到寒假再做吗，马上开学了，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。”这是已经忙惯了的邰慧在得知自己病情后说的第一句话。

　　邰慧太忙了。

　　有时候，她忙的事情似乎显得有些“没事找事”。

　　今年春节前，好不容易在手术后盼来了寒假，本应是好好休养的日子，但邰慧选择了做家访。

　　拖着虚弱的身体，她以“突访”的形式走进孩子们的家里。

　　也正是通过这次家访，邰慧看到了淘气包原来是钢琴王子，强悍的女生也有“臭美”的一面，而“篮球王子”因为父母在外工作，寒假只能自己在家吃泡面的情景，更是让邰慧在回家后彻夜难眠。

　　“只有走进孩子们的家庭，才能知道他们生活的原点是什么样，我才能更好地教育他们。”邰慧至今还在懊悔，“我去晚了，早去一些的话就能更好地帮助他们了。”

　　她在走访这些学生家庭的时候，离他们毕业只有半年了。

　　“哪怕还有一分一秒跟他们在一起，我也不愿停滞不前。”邰慧说，教育是无法用“值不值得”来衡量的。

　　这学期开学前，刚刚送走毕业生的邰慧又被安排带一个新的毕业班。

　　“同学们，我给咱们班的微信群想了好多个名字，最后我选择了‘一生为友’。”第一次见面，邰慧就告诉学生们，“虽然我们只有1年的相处时间，但我希望我们能够以诚相待，成为一生一世的好朋友。”

　　无痕

　　9月2日，邰慧给她新接手的班级上了开学第一课。

　　“今天啊，咱们不讲课文，请大家拿出老师让你们准备好的手工纸。”邰慧首先让孩子们写下对新中国的生日祝福。

　　“好，同学们基本已经写完了，现在，请大家把这张纸翻过来。”邰慧告诉孩子们，在给共和国送去祝福的同时，也请写下你们的希望和期待。

　　她请孩子们写出自己的梦想、喜欢的事、不喜欢的事和想对老师说的话。

　　“通过看他们写没写完、字迹如何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，我基本就能够判断出班里孩子的学习情况、思想状况。”邰慧解释道。

　　通过一张小小的卡片，邰慧就不动声色地掌握了新接手班级40个孩子的基本情况。

　　邰慧指着一张卡片对记者说：“你看，这个孩子写的最苦恼的事，是妈妈不让他参加社团活动。我回头要跟他家长沟通下，建议让孩子加入一个社团，哪怕是参加一次社团活动，也实现了孩子的一个愿望呀。”

　　邰慧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道：教育，应该是无痕的。

　　包括批评在内。

　　开学第一天，再次重逢的同学们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。邰慧没有制止孩子们，而是带领大家做了一个游戏。

　　“今后，我说‘一、二’，你们就说‘快坐好’，然后就立刻安静、坐好，好吗？”一两次尝试后，孩子们掌握了这个诀窍。

　　“太棒了，这就是咱们之间的暗号。有了这个暗号，你就是我的人，我就是你的人了。”一来二去，邰慧已经和刚刚见面的同学们有了些许默契。

　　像这样的暗号，邰慧和同学们之间有很多。“邰老师是我们的人。”很多孩子都是抱着这个印象毕业的。

　　今年夏天，很多毕业生都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男孩子们陪邰老师剃光头的照片，一名毕业生写道：“我相信邰老师有这个吸引力，因为她是在真的投入、真的付出。”

　　实际上，让手术后的邰老师不孤单的不仅有这些暖心小男孩。畅畅同学总是给大病初愈的邰慧送水果。邰慧拒绝了几次，孩子也很坚持。为了不让孩子伤心，邰慧干脆就收下了孩子每次送来的水果，而她也把自己带来的一些水果塞在畅畅的书桌里。

　　交换水果成了师生之间的小秘密，畅畅也被邰慧称为“水果女孩”。

　　“水果女孩”今年7月毕业了。

　　8月，当畅畅知道邰老师新接的毕业班里有一个小妹妹是她的邻居时，两个小女孩凑在一起做了一个约定——

　　“您的第二代‘水果女孩’已上线。”9月3日，一张纸条连同一个苹果装在密封袋里，放在了邰慧的办公桌上。（制图：张菁）

　　采访札记

　　为什么孩子们看到老师从飘飘长发变成带着伤疤的光头，不但不笑、不怕，反而一个接一个、拦都拦不住地陪着老师一起“变丑”……记者决心去探寻答案。

　　但是，这个过程太难了。

　　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，采访地点从教室到操场、办公室，最后到邰老师女儿晚自习的教室外。其间夹杂着备课、上课、撰写全校教学计划、组织纪律、答疑、处理问题、督促课间操眼保健操、发放午饭……和她聊天只能见缝插针，而且还要“容忍”她时不时地“脱线”——“我得看看他们站队没有”“哎呀不行，该发中午饭了”……

　　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发现，社会上认为“小学老师很清闲，每年有4个月的假期”是一个多么大的误解。

　　然而，就是在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下，邰老师依然不停地微笑——对学生、对同事、对所有的压力，甚至对所有自己经历的困难和危险。

　　当很多人在逃避、推诿、抱怨、提条件的时候，邰慧却在无声无息地劳作，无怨无悔地付出，无欲无求地守望，无忧无虑地生活。她不仅在“言传”更是在“身教”，她身边的人——不论是孩子还是成年人，都能在这个快速变化的世界里学会反思、沉静、珍惜、感恩。

　　学为人师，行为世范。真正的师者，对人的教育不是一时的，而是一世的。

　　恰逢教师节，愿天下所有老师桃李成蹊，幸福满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