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
一个多月来,随着疫情形势的好转、产业链的疏通以及各地各部门就业帮扶政策的发力,农民工返岗复工步伐提速。但疫后的就业市场,农民工群体体现出了一些与往日的不同。
根据各地数据,农民工省内就业比例大幅提高,在一些传统劳务输出地,省内就业人数已经超过跨省就业数量,许多农民工倾向于留在“家门口”。与此同时,就业市场上,越来越多的农民工表现出对长期岗位的偏爱,过去流动性较大的新生代农民工也开始追求稳定的工作。不少农民工表示,这一次,他们感受到了稳定的重要性。
以往对跳槽不以为然,如今选择工作更加慎重
等待中的年轻人感到了稳定的重要
工人日报—中工网记者 赵琛
“为了响应号召,也为了给您更安全的保障,我们迟迟没有开门。疫情结束后,我们会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您。”4月2日,公司再次向顾客手机发送了延期开业的短信,陈芳明白,她的复工计划也再一次延后了。
在北京一家美容养生机构工作的陈芳,春节前回到安徽老家过年。不曾想,原定14天的春节小长假,因为新冠肺炎疫情,变成了一次还未画上句号的漫长假期。“我在等待复工的通知,现在可想‘逃’出家去了,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。”眼看着同村的年轻人陆续返岗,已经习惯忙碌的陈芳有些闲不住了。
疫情形势有所缓解后,农民工成规模、成批次的返岗复工速度持续加快。但在不同地区、行业分区分级、分时分类的复工节奏中,还有一些农民工在等待。在等待中,不少年轻人感受到了稳定的重要性。
美容行业并不属于生活必需,店内员工多为外来务工者、流动性大,工作场所又较为封闭,在陈芳看来,这些因素都加大了复工难度。
“美容养生也不可能提供线上服务,一切都得等店门打开。”疫情停业期间,陈芳所在的公司制定了员工直播培训的计划。“布置的锻炼健身任务要录制视频,动作不能打折扣,还得发到公司不同的微信群‘打卡’。”
在陈芳看来,公司制定颇为严格的要求,不仅是为了让员工保持健康形体,同时也是为了保持沟通、稳定员工队伍。“我们这个行业,流动性大。我19岁出去打工就到现在的公司,一待就是4年,算得上‘老人’了。”
年前,陈芳也曾动过跳槽的念头,但现在她很庆幸自己留了下来。虽然在家“超长待机”近3个月,但每日“打卡”让陈芳很有归属感。其间,也有老乡给陈芳介绍其他工作,但被陈芳回绝了。“如果接到返岗复工通知,自己会第一时间返回北京。对新工作来说,这样离开很不负责任”。
清明假期里,陈芳已经可以摘掉口罩,与亲朋好友外出逛街放松心情,但她心底的头等大事还是上班。“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,相信离回到熟悉的工作岗位应该也不远了,再等等吧。”陈芳说。
与陈芳相比,仍在寻找工作的李志平面临着更大的不确定性。对于26岁的李志平来说,换工作是件很平常的事。从高中毕业后进工厂,到返回湖北老家做销售,再到回炉学技术、从事互联网工作,李志平已经习惯了变动,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同。
受疫情影响,李志平供职的创业公司刚起步就遭受到冲击,业务几近停滞,不得不关门歇业。“以前换工作都有个人选择因素,但这次完全是被动地处于失业状态。”疫情后,李志平每天宅家抗“疫”,最关心的就是新增病例和治愈出院的数据,急切盼望一切能尽快恢复正常。
最近,处于疫情中心的湖北渐渐重启复苏,李志平立即开始通过各类信息发布平台寻找合适的工作,同时也不断和亲朋好友打听外地的招聘信息。
“以前总觉得换工作不是事儿,但这次疫情让我觉得,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很重要。”李志平说,这一次,他会更慎重,希望能找到一份值得长期投入的工作。
居家后开始重新审视外出的隐形成本
“留下来”不再只是短期过渡选择
工人日报—中工网记者 刘旭
走进辽宁新民市一家制药公司生产车间,上百名戴着口罩、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正娴熟地生产加工药剂,李志国便在其中。
走下操作台,李志国按部就班地脱掉防护服。这位疫情前在山东一家半导体企业工作的农民工,来药厂上班还不到一个月,但对整个流水线的操作流程已经非常熟悉。
疫情发生后,部分未返城返岗的农民工滞留家乡。一些习惯了外出漂泊的农民工,这一次下定“留下来”的决心,积极在当地寻找就业机会,就业、工会等部门也及时拿出针对性措施,为农民工提供一系列帮助。各方携手,不少滞留农民工由居家失业、待业变成“家门口”就业,疫情初期的愁容终于有所舒展。
“有班上,才能有收入。”36岁的李志国的老家在辽宁新民市红旗乡,家中有68岁的老母亲卧床,由爱人照顾,儿子在乡里的小学六年级就读。家里前年翻新房子还欠了亲戚8万元。“刚开始复工复产后,跨省上岗防护跟不上、隔离时间长,我就辞职不干了。”李志国说,疫情后,久居家里着急上火,牙床全肿了。
3月9日,躺在炕上的李志国从村广播里听到“制药企业缺人,急招操作工,月薪3000元”的消息,便想着去试试。没想到,在当地工会的安排帮助下,他参加了线上免费的技能培训,很快就上了岗。
上岗后,李志国思虑了一周,如今老家的发展也不错,到底还要不要外出打工。最终,他决定留下来,不走了。
“在家就业好,方便照顾老和小。”李志国说,现在家里的老人岁数越来越大,孩子也需要他的陪伴。以前外出打工是因为挣得多,现在老家开出的工资也不低,不用再舍近求远了。这几日,李志国已经和药厂签订了劳动合同,正忙着打听如何转移在山东缴纳的社保。
在采访中,记者发现,像李志国一样,不少居家的农民工开始重新审视外出打工的隐形成本。随着本地就业机会增多、与主要劳务输入地之间的收入差距缩小,“留下来”已不再只是农民工的短期过渡选择。
32岁的张云香,老家在沈阳辽中区农村。疫情发生之前,她是湖南一家景区的纪念品销售员。疫情发生后,景区关闭,张云香便没了收入。2月中旬,沈阳市于洪区城郊种植的草莓等果蔬滞销,她通过工会发布的招聘信息,凭着之前卖货的“三寸不烂之舌”干起了“主播”。
清明假期里,张云香的业务迎来了小高峰。在果蔬大棚的田头上,一垄垄草莓在绿叶的衬托下红艳欲滴,张云香对着手机直播室里的网友兜售草莓,忙个不停。“老铁们,顺丰空运,正宗的丹东九九草莓,你看这个头,个个套罩衣,比人都金贵……”
“我嗓子好,后来还会插空唱个二人转。卖出去后拿提成,如今比我在湖南赚的还多。”张云香说,“没有穷死的,只有懒死的。待在家里也闲不住,只要你想工作,本地的机会不比外地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