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临近尾声，正在为过去一年古典音乐界槽点和亮点盘点的人们早已呈文合卷，心里盘算着只剩三天了还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？结果偏偏就在年关，从一个并不是常规意义上古典音乐重镇的城市爆出猛料，让那些提前搁笔的作者们懊悔不已——首尔爱乐乐团音乐总监郑明勋在12月29日宣布辞任且立即生效。虽然郑明勋早在今年8月底就表示了辞任的决心，也得到了乐团团员、管理层和董事会的一致挽留，但他在四个月后去意坚决。在辞职信中，郑明勋先表达了乐团在自己任内10年间取得的佳绩，随后话锋一转，指责乐团饱受谣言和恶意中伤，官僚作风凌驾于人情之上，在此种环境之下已无法继续愉快地与乐团工作，除非人性的光辉回归。

　　郑明勋所指的是围绕着首尔爱乐乐团一桩错综复杂的悬案，背后则是乐团行政管理层和艺术管理层不可调和的内部矛盾。2013年，乐团的新任总经理入职，名叫朴贤瑾（Hyunjung Park）。朴贤瑾属于典型的“空降”，并未有良好的群众基础。她本人也没有在乐团乃至古典音乐行业的从业经验，加上强权领导风格，自上任起到2014年底就有17位中层行政人员辞职。其中10位强硬派人员在2014年12月召开发布会，控诉朴贤瑾种种不当行为。几日后，朴贤瑾也召开记者招待会，表示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“矫正乐团”，动机是善意的，动作是强硬的，并请首尔市政府彻查乐团的“内部问题”。一头雾水的市政府不得不做了丢卒保车的决定。2014年年底，朴贤瑾宣布辞职，但否认所有对她的指控。

　　事情原本可以以此告终，但朴贤瑾的回马枪招招夺命。首尔市政府开始清查首尔爱乐过去10年的账本，发现三个与郑明勋有关的疑点，涉嫌中饱私囊、任人唯亲等。12月29日郑明勋辞任的爆点则是他的妻子前一天收到警局传唤协助调查。因为有证据显示，当初怂恿乐师告发朴贤瑾并作伪证的便是郑太。由此，郑明勋于12月30日在首尔艺术中心指挥乐团上演了自己任内的最后一场音乐会（曲目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）。2015-2016年乐季的其他演出，乐团不得不另谋替补，同时剩下的两张DG录音合同也岌岌可危。

　　首尔爱乐的动荡和矛盾是不少艺术院团的缩影，更是存在于世界上很多实行行政和艺术双轨制的乐团中。在这种设置下，音乐总监主管乐团的业务，包括乐季、团员任免、演出指标、录音和巡演；行政总监则负责管理、融资、其他人事、招商、后勤保障等。在理想的情况下，双方搭配就像两条腿走路一样协调有序，如虎添翼；反之则矛盾重重，往往以其中一人离任收场。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，而且郑明勋本人应该早有体会。1997年郑明勋担任罗马圣塞西莉亚学院乐团总监，2002年便与新任的艺术总监、作曲家贝利奥闹翻，随后辞职。只不过贝利奥长于公关，对外大加赞赏郑。而在郑明勋担任首席客座指挥的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，其音乐总监蒂勒曼职业生涯的关键词基本就是“闹翻”和“出走”。

　　有人认为这是行政和艺术双轨制的缺陷，但能胜任二职的指挥家寥寥无几。现实地讲，多数指挥仍然更愿意有个好管家。不过双方闹掰了，最受伤的是乐团。（唐若甫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