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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日葵
田东江
//www.auribault.com 2016-06-21 来源: 南方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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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油菜花过季之后,广州海珠湖原地又换种了向日葵。日前漫步其间,相当一部分已经长出了“黄盘”,含苞的更不计其数,想来过几天就该很可观了。

  向日葵,顾名思义,这种一年生的草本油料作物,最突出的特点是一旦开花,黄盘“向日”,也就是对着太阳。辞书上说,向日葵起源于北美洲,1510年引入欧洲作观赏植物,1716年英国A·布尼安才首次从种子中提取油脂成功,19世纪中叶作为油料作物开始大面积栽培。进入我国就更晚一些。有学者考证,向日葵在中国的种植最早见于明朝王象晋《群芳谱》的记载,该书成书于1621年。这么说的:“丈菊一名西番菊,一名迎阳花。茎长丈余,干坚粗如竹。叶类麻。多直生,虽有傍枝,只生一花,大如盘盂,单瓣色黄。心皆作窠如蜂房状,至秋渐紫黑而坚。取其子种之,甚易生。”见过向日葵的人闭目稍做冥想,可知这里说的正是它。这个关于向日葵的记载迄今最早,那么就目前掌握的材料而言,表明向日葵是17世纪初进入中国的。

  由此看来,古籍中的许多“葵”,尽管每每关联“日”或“向日”,且道出了“性向日”的鲜明特性,却也并不是向日葵。

  比如《淮南子·说林训》云:“圣人之于道,犹葵之与日,虽不能与终始哉,其乡之诚也。”乡,即仰。圣人对宇宙万物本源的追求,就好像葵与太阳的关系,虽然不能与太阳共始终,但仰慕太阳的心情是真诚的。又比如《三国志·魏书·陈思王植传》中,曹植向他的皇帝哥哥曹丕恳求自己可以“存问亲戚”时有一番表白:“若葵藿之倾叶,太阳虽不为之回光,然终向之者,诚也。窃自比于葵藿,若降天地之施,垂三光之明者,实在陛下。”葵藿,亦葵,是前人比喻下对上赤心趋向的常用语。但曹植此语点破了问题的实质,即“葵藿之倾叶”始终向着太阳,而不是说葵上面的那个“黄盘”。实际上,葵的叶子在古代是一种蔬菜。《说文解字》如此释“葵”:菜也。

  《左传·成公十七年》载:“仲尼曰:”鲍庄子之知不如葵,葵犹能卫其足。‘“杨伯峻先生注释曰:”葵非向日葵,向日葵传入中国甚晚也。“且举《诗·豳风·七月》”亨葵及菽“,以及《周礼》《仪礼》均有”葵沮“(用葵叶所制酸菜)以为证,证明这些”葵“就是蔬菜,向日葵的叶子是不能吃的,而葵叶作为蔬菜,”不待其老便掐,而不伤其根,欲其再长嫩叶,故古诗云’采葵不伤根,伤根葵不生‘,’不伤根‘始合’卫其足‘之意“。那么《左传》里的这句话,孔子等于是说鲍庄子亦即鲍牵真没什么用,连”犹能卫其足“的葵都不如。

  在前人留下的诗句中,直接将“葵”与“太阳”关联的就更多了。杜甫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,有“生逢尧舜君,不忍便永诀。当今廊庙具,构厦岂云缺。葵藿倾太阳,物性固莫夺”。梅尧臣《葵花》,有“此心生不背朝阳,肯信众草能翳之。真似节旌思属国,向来零落谁能持?”苏轼《乞常州居住表》,有“愿回日月之照,一明葵藿之心”。司马光《客中初夏》更直截了当:“四月清和雨乍晴,南山当户转分明。更无柳絮因风起,惟有葵花向日倾。”在这首七绝中,司马光将“柳絮”和“葵花”设定为对立面,显然用前者来暗喻随风转舵的“墙头草”,而以后者来暗喻始终如一的人。随风转舵和始终如一,针对的是对王安石变法的态度。实际上,司马光的政敌王安石也非常鄙视“柳絮”,他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自议新法,始终言可行者,曾布也;言不可行者,司马光也;余则前叛后附,或出或入。”此外,南宋刘克庄的《葵》,有“生长古墙阴,园荒草木深。可曾沾雨露,不改向阳心”。明朝永乐时蒋忠的《墨葵》,有“密叶护繁英,花开夏已深;莫言颜色异,还是向阳心”。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

  到了1688年,清朝康熙年间陈子于的《花镜》中,才首次使用了“向日葵”这个名称:“向日葵一名西番葵,高一二丈。叶大于蜀葵,尖狭多刻缺。六月开花,每干顶上只一花,黄瓣大心。其形如盘,随太阳回转:如日东升则花朝东,日中天则花直朝上,日西沉则花朝西。结子最繁,状如蓖麻子而扁。”但陈子于同时认为,向日葵“只堪备员,无大意味,但取其随日之异耳”,说明向日葵此时也还只是观赏之用。如今,葵花油不用说了,葵花子也已成为零食界之霸,吃法有好多种,最常见的是炒熟或者煮熟晾干。但在笔者儿时还有另外一种吃法:径直拿着“黄盘”,一边抠一边吃。此时的葵花子还疲软得很,严格来说根本没什么吃头,但却是当年乡村的常见情形,如今已成人类学概念中的“文化残存”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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